他和他,似乎在冥冥之中有着无比紧密的联系,哪怕在他们相隔一方后,命运也会有如此巧妙的安排。
没错,我说的这两个人,就是卡里姆-本泽马和冈萨洛-伊瓜因。
2022年10月18日,本泽马戴着一副高缇耶(Jean-Paul Gaultier)的金边眼镜,在无数镁光灯下笑容可掬地捧起金球。毫无疑问,这将定格为本泽马职业生涯中最美好的瞬间,在还有两个月将度过35岁生日之际,他成为了当今世界上最好的球员。
恰好在同一天,远在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劳德代尔堡体育场,伊瓜因所在的迈阿密国际0比3不敌纽约城——这是伊瓜因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比赛。昔日的“小烟枪”在赛后动情落泪,告别了曾经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但也带来了很多人生别样滋味的绿茵场。
1987年12月10日,伊瓜因在法国西北部的布雷斯特出生,他的父亲豪尔赫-伊瓜因当时正在布雷斯特效力。仅仅9天后,本泽马在里昂出生,10个月后,伊瓜因随同父亲回到了阿根廷。
2006年冬天,伊瓜因接到了皇马的邀约,作为“南美三少”之一,19岁的伊瓜因在仍显稚嫩之际便踏上了伯纳乌球场。
在伊瓜因的职业生涯中,似乎有着前后两个阶段截然不同的的形象。看过那时皇马比赛的球迷,应该都对伊瓜因有着特殊而深刻的印象——在两位已经功成名就的大牌前锋劳尔和范尼身旁,伊瓜因是小字辈,他的踢法尚未定型,连他在场上的定位甚至也有些模糊——很少有人能说清伊瓜因到底是一位中锋还是边锋,而教练通常会在比赛中安排伊瓜因踢右边路。对于这样一位面容清秀而谦逊的阿根廷人,伯纳乌人更多给予了宽容,他们允许这位年轻的阿根廷人在马德里慢慢成长。
彼时的伊瓜因虽然青涩,但球风中却带有一丝飘逸和优雅,加上长发飘飘的形象,颇得阿根廷和皇马足球传统的神韵。2006-07以及2007-08两个赛季,皇马连续赢得西甲冠军,伊瓜因也收获了更多人的认可,伯纳乌的球迷开始相信伊瓜因是一位可以在未来值得更多信任的球员,总有一天,他会在伯纳乌散发耀眼的光芒。
2008-09赛季,伊瓜因更进一步,在胡安德-拉莫斯麾下,伊瓜因在该赛季攻入22粒进球,超越劳尔成为皇马队内的头号射手。他的天赋似乎即将兑现。
当然,提到2009年,人们对于皇马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个疯狂的夏天——弗洛伦蒂诺二度入主皇马,并且为球队带来了C罗、卡卡、本泽马和阿隆索等明星。
这时,年轻的本泽马不是巨星,但相对于伊瓜因,本泽马似乎才是更多被冠以“天才”之名的那一位。
人们在谈论伊瓜因时会说,这是一位非常优秀而努力的年轻人,但对于本泽马,他甚至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号——“新罗纳尔多”,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位罕见的天才。
无论如何,皇马只能有一位正选9号。这句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说——在本泽马和伊瓜因之间,只能有一位成为伯纳乌球场的主角。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也就是从那时起,伊瓜因无论从球风还是形象方面,都悄然发生了变化。昔日的谦逊以及“腼腆”不见了,他在球场上变得有些执拗和好斗,他开始更多凭借个人能力在球场上“孤军作战”。在位置上,伊瓜因也几乎完全固定为中锋——早年他在皇马踢右边锋甚至右前卫期间,靠的是速度和跑动,现在,他想要用射门和在禁区内的统治力来证明自己。
提到中锋,就不能不提本泽马。法国人总喜欢跑到禁区外,然而,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怀疑本泽马是一位真正的9号。虽然加盟皇马的第一个赛季,他的球衣号码是11号(当时劳尔还在队内,C罗身披9号),此后本泽马背后的球衣号码一直是“9”,而比本泽马早来皇马三年的伊瓜因,永远身披20号球衣。
相对于伊瓜因,本泽马的技术更为全面,他拥有更好的盘带能力,也更善于和中场球员进行配合,而伊瓜因则在进球方面拥有更稳定的表现。然而,在伊瓜因和本泽马共同为皇马效力的4个赛季中,伊瓜因似乎总是无法得到和本泽马均等的待遇,他首发的次数呈现下降的趋势,而本泽马则正好相反。
皇马依然认可伊瓜因是一位优秀的球员,但如果说伯纳乌对于伊瓜因是“信任”的话,那么对于本泽马,他们甚至是“宠爱”的。
2012-13赛季,本泽马为皇马出场50次,首发33场,锋线20个进球和16次助攻,而伊瓜因的数据则是44次出场27次首发,18个进球和8次助攻。赛季结束后,伊瓜因离开皇马,他来到了意大利南部的那不勒斯。
在皇马,伊瓜因被欧洲和全世界的球迷所熟知,但在伯纳乌,他无法找到那种作为主角的感觉。这些在那不勒斯期间得到了补偿,他在那不勒斯赢得了意大利杯和意大利超级杯的冠军,更在2015-16赛季大放异彩,单赛季打入36球,打破了诺达尔意甲赛季进球纪录。从个人层面讲,伊瓜因达到了俱乐部生涯的巅峰。
不过,失去伊瓜因的皇马并未因此停止前进的步伐,皇马组建了“BBC”组合,并且在欧冠赛场上迎来了新的辉煌。本泽马作为外界眼中“BBC”中最“弱小”的存在,承受了很多质疑,但他在皇马的主力位置却异常稳固,从弗洛伦蒂诺到齐达内,对于本泽马都是一再维护。
与此同时,伊瓜因也在2014年世界杯决赛中,经历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遗憾:伊瓜因踢偏了一个势在必进的单刀球,并因此被认为是阿根廷未能在2014年世界杯上夺冠的罪人。或者说,是梅西职业生涯迄今为止世界杯0冠的责任人——"梅西和马拉多纳的唯一区别在于,布鲁查加把球踢进去了,伊瓜因没有”(克雷斯波语)。
在结束了在皇马共同效力的时期后,伊瓜因和本泽马继续用自己的方式演绎着球场上的9号位置——伊瓜因的踢法越来越接近一位"抢点型中锋”,他的爆发力和敏捷性远远不及年轻时,但射术和跑位却相当老辣;本泽马在皇马立足,则更多则是靠他的策应能力与足球意识,还有和C罗之间的互补与默契。
这两个人的职业生涯,彼此之间有着奇妙的同步性和相互影响,而又一次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们生涯走势的是同一个人——C罗。2018年可能是本泽马和伊瓜因职业生涯的分水岭,这一年,C罗离开皇马,得到葡萄牙巨星的尤文图斯放弃了伊瓜因,本泽马则接替C罗成为皇马的火力担当。此后伊瓜因辗转效力于AC米兰和切尔西,在米兰、切尔西和2019-20赛季重返尤文图斯期间,伊瓜因的单赛季进球数从未达到两位数。
2020年,伊瓜因远赴美职联,他和昔日的“小烟枪”形象已经几乎判若两人——伊瓜因以光头形象示人,并且继续蓄起大胡子,从清秀小生到粗犷硬汉的转变更加彻底。本泽马则在2021-22赛季迎来了大爆发,最终几乎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本年度的金球奖。极富戏剧性的是,本泽马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居然和伊瓜因职业生涯的落幕时刻出现在同一天,他们都在85-90一代最杰出的前锋之列,却在这一天品尝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滋味。
今年9月,在接受阿根廷媒体采访时,伊瓜因直言不讳地表示:“我总是面对攻击、侮辱与不尊重,却不能做出回应,因为我这样做的话,就会面临成倍的攻击。”此时的伊瓜因正在接近退役的节点,这番话或许正是他的肺腑之言——足球是他的职业,但如果这份职业带给他的并不完全是快乐,那么他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们当然恭喜本泽马的成就,不过,对于一位在职业生涯中攻入了300多粒进球的杰出前锋,我们当然也应该给予同样的尊重。相对而言,也许本泽马是更具天赋的那一个,但所有有心的球迷会记得这些年伊瓜因的付出与努力。的确,在职业生涯的末期,伊瓜因没能保持良好的心态,他经常显得在球场上过分激动与焦躁,远远不及本泽马的游刃有余更能带给球迷视觉上的享受,但某种程度上,这不正是很多人在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迷茫与危机吗?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并且有理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仰卧撑/Santiago-Wang)